“全国一盘棋”这样落子——武汉保卫战启示录之一

1月24日，火神山医院建设现场，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大军鏖战正急 图片来源：长江日报记者金振强航拍

　　“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初步遏制了疫情蔓延势头，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将本土每日新增病例控制在个位数以内，用3个月左右的时间取得了武汉保卫战、湖北保卫战的决定性成果。对我们这样一个拥有14亿人口的大国来说，这样的成绩来之不易！”

　　5月8日，习近平总书记在党外人士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说。至此，以武汉为主战场的中国战疫已历时近4个月。

　　回望走过的一步步，这场总书记亲自指挥、亲自部署，全国上下一盘棋的战疫，脉络日渐清晰。

　　关键布局：摆开武汉主战场，把疫情阻击在武汉

　　2019年12月26日，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张继先医生接诊了一对老夫妇：症状很像流感，但肺部CT片显示异样。参加过2003年“非典”战疫的张继先，感觉“这里有问题”。她叫来老夫妇的儿子，肺部CT结果相同。

　　次日，张继先立即将患者情况上报。当天，武汉市疾控中心对患者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和检测。

　　12月29日，星期日，省卫健委开始流行病学调查。30日，市卫健委向全市医院下发《关于报送不明原因肺炎救治情况的紧急通知》。31日，市卫健委官网开始疫情通报，当日数据是27例。

　　疫情上报国家卫健委。当天，第一批国家卫健委专家组到汉，中国向世卫组织通报了武汉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的信息。2020年1月3日，中方定期向世卫组织、包括美国在内的有关国家和地区通报疫情信息。此时，距张继先首次发现可疑病例，仅一周。

　　“非典”后建立的全国疫情报告和防控网络，全面地启动了！

　　消息上达中央。

　　1月7日，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，疫情防控列入议题。

　　对疫情的处置上升到了国家最高层面。这究竟是个什么病？有多大危害？是否人传人？科学攻关在紧张地进行。

　　7日，中国科学家解析出了病因——一种未知新型冠状病毒！其全基因组序列被测定出来。此时，距这一可疑病例首次发现，仅过了12天。

　　10日，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初步研发出检测试剂盒。次日，病毒基因序列信息通过世卫组织与全球分享。

　　1月20日，总书记作出指示：“要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首位”。同日，新冠肺炎纳入法定乙类传染病、甲类管理；国家卫健委开始疫情通报，每日一报。

　　3天后，就是中国农历除夕。武汉是全国重要的交通枢纽，高铁呈米字在此交会，仅需4小时，就可以从这里抵达全国主要中心城市，覆盖10亿人口。

　　人类与传染病的斗争，已绵延千年，在疫苗、药物未研制出来之前，“物理隔离”是最重要的应对方法。然而，“物理隔离”将重创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活，在现代社会尤其代价惨重。选择人民生命安全还是选择经济发展，事关政治伦理。

　　社会主义中国的政治伦理，是以人民为中心，是人民至上、生命至上。

　　22日，总书记明确要求，湖北省对人员外流实施全面严格管控；并派出中央指导组，由孙春兰副总理率领赴汉。次日10时，武汉关闭离汉通道，关闭市内公共交通，城内人不出，城外人不进。

　　一声令下，一个千万级人口的超大城市“封城”了！此举震动中外，历史上从未有过。

　　此时疫情刚刚发端，对这种新发传染病的认识还比较初步。确诊病例武汉不到300例，全国不到600例，中国之外仅6例。但对疫情的阻断，必须当机立断。在最短时间内，中国作出决策，采取最全面、最严格、最彻底的防控，将疫情主要控制在了武汉。

　　“封城”不是简单的交通阻隔，城市“封”起来是为了战斗，使武汉成为歼灭病毒的全国主战场，决战武汉，决胜武汉。

　　这是一场总体战，打赢这场战争，需要动员全社会各方。“封”一座城，护一国人——为了国家的整体利益，武汉必须迎难而上。决战武汉，决胜武汉——武汉“封”了，疫情不向外蔓延，全国力量才可能调配过来；才可能腾出手，会战武汉，救援武汉。

　　这是一场阻击战，控制传播源，切断传播路径，誓将疫情阻击在武汉。武汉打赢了，就能掌握主动，解决全国的问题。武汉打赢了，全国就会赢。全国解除了疫情的后顾之忧，才能放手经济社会发展。

　　一场全国战疫打响了。武汉，成为战疫中的棋眼。

　　1月25日是大年初一，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，专题研究疫情防控。之后3个多月中，这一最高级别会议共召开了14次。

　　从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上，总书记发出号令：

　　“疫情防控要坚持全国一盘棋。各级党委和政府必须坚决服从党中央统一指挥、统一协调、统一调度，做到令行禁止。”

　　“湖北和武汉是疫情防控的重中之重，是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的决胜之地。武汉胜则湖北胜，湖北胜则全国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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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举国而战，为了人民。

　　社会主义中国的政治伦理，是人民成果，人民共享；是一个都不能少，一个都不落下；是一方有难，八方支援。

　　武汉“封城”不是放弃。在关闭的武汉进出通道上，机场、火车站、高速公路，全国力量向武汉聚集。大年三十，解放军来了。年初一，各地医疗队来了。年初四，李克强总理来了。中央指导组一直在汉驻守。2月初财政部明确，新冠确诊患者治疗费用国家和医保承担。

　　1月28日，大年初四。晚8时，在家隔离的武汉各小区居民纷纷自发站到窗前，在夜色中齐唱《国歌》，表达对国家的信任和必胜的信念。

　　全盘运子：举国之力决战决胜在武汉

　　主战场框定在武汉后，武汉首先面临各种医疗资源短缺问题。

　　疫情暴发，首当其冲的，是医疗资源挤兑。

　　生病的人和怀疑自己生病的人，涌向医院，在院内交叉感染。发热门诊不够了，定点医院不够了，病床不够了。重症住不进去，轻症拖成重症，疑似者求医困难，传染源在到处行走，感染数量上升，医疗资源愈发赶不上病例增长。

　　筹措床位刻不容缓！新冠病人中有20%是重症，必须予以医疗支持——没有特效药，医疗支持是该病暴发初期唯一的救治手段。此时，重症床位面临的短缺，是千位量级。

　　与时间赛跑，与病魔较量。武汉保卫战第一战，首先是床位之战。

　　中央指令：“集中患者、集中专家、集中资源、集中救治”，“采取‘小汤山’模式”。

　　1月23日，武汉“封城”当晚，防疫指挥部拍板：10天建起火神山医院。25日，面对严峻形势，再拍板：15天再建起雷神山医院。“两山”相加，一次性增加重症床位2600张。

　　平空创建两座“传染病医院”，单凭武汉做不到，但中国做得到。10多个细分领域、100多个分包单位，从全国各地调集而来。“非典”建小汤山医院的人才和经验，从全国各地调集而来。4万多名工人参建，其中2万多名从全国各地调集而来。各个国字头的设计公司和建筑公司，快速组织、调配、协调、合作。中国建筑旗下九单位，中国铁建旗下三个局，国家电网、中国电信、中国石化……现场最复杂时，千名管理人员、4000多工人、几百台机械，24小时合力作业。

　　从无到有，仅17天，火神山、雷神山两座医院建成投用。

　　17天建两座医院的速度，是中国速度。火神雷神两山奇迹，是中国奇迹。从2月2日火神山医院启用，到4月15日“两山”关闭，两座医院共收治5071名重症患者。

　　轻症病人“井喷”！不妥善收治，重症病人激增的闸门就关不上。轻症床位面临的短缺，以万位量级计算。仅2月12日这天，武汉新增确诊病例就达14840人。

　　数以万计的床位，到哪儿找？大规模建方舱医院！经王辰院士提议，一种紧急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新模式首次启动。中央决策，武汉方舱医院直接由国家操盘。

　　方舱医院，同样是举国之力会战武汉的奇迹：国家发改委安排专项资金，全国20多个省市支援设备，在武汉征集一批国有和民营会展场所——第一批3家方舱医院，仅用了29个小时就投入使用。疫情紧急的2月，共建起了16家方舱医院，收治轻症患者12000人。最高峰时，方舱医院储备床位近2万张。

　　对疑似病例和密切接触者，“隔离病床”又是一个极大短缺。在确诊者基数上，这是一个几何级数。

　　中央从一开始即明确指令：“内防扩散、外防输出”，“早发现、早报告、早隔离、早治疗”，“应收尽收、应治尽治”。

　　与方舱医院建设同时，中央指导组推动武汉增设隔离点，500多个酒店、宾馆、学校宿舍被征用，至2月5日，建起132个集中隔离点，筹集12571张床位，专门收治疑似病例和密切接触者。

　　医疗床位需要配备医护力量，收了就要治，就要医学观察，医务人员从哪里来？

　　武汉保卫战，是集中全国力量的大会战。在中央指挥下，新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医疗力量调遣开拔。从除夕夜始，全国各地340多支医疗队，超过4.2万名医务人员火线驰援，与武汉本地6万多医护人员并肩作战。李兰娟等10名院士，全国近10%的重症医疗力量齐聚武汉。随着武汉周边疫情严重，中央启动了一省包干对口一市的行动，19个省份对口支援湖北其他地市。

　　号令如山，有令则行。在正在举家团圆共度春节的特殊日子里，一支医疗队从接令到组建，不超过2小时；从集结到抵汉，不超过24小时。民航十多次包机运输，空军首次成体系大规模出动现役大中型运输机。

　　10万医护人员鏖战江城，物资保障的战役又随之打响。武汉医用口罩、N95口罩、医用防护服、护目镜日消耗量巨大。

　　中央指示：区域统筹，把防护资源集中到第一线。口罩、防护服企业迅速复工达产，鼓励有条件的企业扩产或转产，帮助解决缺员工、缺设备、缺原材料和资金紧张等问题。

　　武汉“封城”当天，工信部急赴天津调研口罩、消毒除菌用品等企业生产情况。复工扩产、省内挖潜、国家调拨、国际采购……中央一声令下，各方产能急扩，取消了节假日，3000多家企业复工复产、跨界转产。口罩产量从日产800万只迅速提高到日产过亿只。湖北医用物资日调度供应量大幅提高，到2月底，医用防护服日供应量翻了10倍，N95口罩翻了8倍……

　　对重症患者的医疗支持手段，最有效的是ECMO。国际采购加国内调集，最终，80多台ECMO集中到了武汉，约占全国总保有量的五分之一。

　　在床位之战打得最激烈的2月中下旬，武汉以每天新增3000张床位的速度在冲刺。至2月27日，空床位达到6409张——武汉从“人等床”跨越到“床等人”，终于跑赢了病毒。

　　自阻击疫情的总体战打响，人力组织战、物资保障战、科技攻关战、资源运动战迅即展开。党中央坐镇中军，集中指挥，党政军民学、东西南北中一体行动，各地区各部门迅速响应，广度和力度空前，不断创造出不可思议的中国效率；调集全国最优秀的医生、最先进的设备、最急需的资源，克服了在极短时间内整合各地、各方力量的挑战，汇聚起难以想象的中国力量；终于遏制住了病毒蔓延，挽狂澜于危急。

　　众志成城：联防联控，打一场人人参与的人民战争

　　著名传染病专家张文宏曾用一句话向国外同行介绍：为什么中国能在短短几个月里把疫情基本控制住？——因为我们全民都在参与清除这个疾病。

　　构建联防联控、群防群控的防控体系，打一场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，是党中央一开始就确定的战略，并一次次明确指示。

　　——“把社区这道防线守住，就能有效切断疫情扩散蔓延的渠道！”

　　——“网格化管理，地毯式排查！”

　　——紧紧依靠人民群众，充分发动人民群众！

　　——稳民生，先要管好“菜篮子”“米袋子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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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武汉疫情暴发期，曾连续一周，每日新增确诊病例高达四位数。

　　在中央指导组坐镇指导下，武汉以社区为阵地打了三场“应收尽收”攻坚战。

　　从2月6日起10天，全市421万户，“不落一户、不漏一人”，排查确诊和疑似患者近万人，密切接触者万余人。

　　2月17日起，武汉社区防控升至最严等级，小区凭证出入，一门通行。14天内彻底硬隔离，要把病毒生生“闷死”。

　　这是一项浩大工程。武汉城内有900多万人，3000多个社区，每个社区少则几千人，多则上万人。

　　10天两次排查不漏一人，千万人禁足70多天不溃一处，几乎是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”。

　　武汉做到了。不但武汉做到了，“封城”之外的全国各地，社区防控以近似的力度严防死守。

　　中国式基层治理，成为了疫情防控的神经网络。

　　2019年以来，中国城市基层治理按300—500户，或常住人口1000人标准，形成社区网格，按照“一格一员”标准配备了网格员。一个网格员就是一个“绳结”，将辖区居民紧紧联结在一起。中央一声令下，各级贯彻执行，社区水银泻地——上下一体，全国一盘棋，社区成为群众身边的组织，成为“大排查”和“严封控”的支柱。在武汉3000多个社区里，1.2万名网格员牵起了全市900多万人的巨网，将疫情防控做得滴水不漏。

　　“互联网中国”派上了大用场。

　　“非典”之后的17年，是中国互联网发展一日千里的17年。新冠疫情发生的2020年，中国手机网民规模达8.97亿，使用手机上网比例达99.3%，政务服务用户规模达6.94亿。移动办公、视频会议提高了防控工作的效率；线上购物、一键下单、小程序团购则让隔离在家的人们得以正常买菜购物……人们借助互联网实现了互联互通和基本社交，社会运转得以维持。在信息流、物流等方面，这甚至获得了更高效率。

　　“中国式物资保障”稳定了人心。

　　至2月20日，国家发改委调度2000吨中央储备肉到武汉，调度8万吨大米、8万吨面粉、12万吨食用油、3.6万吨猪肉、2.9万吨蔬菜、2900吨鸡蛋、1200万包方便面、300吨火腿肠、3400吨冷鲜肉和1000吨速冻食品备需。3月初以来，在总书记的关怀下，武汉市民还都吃上了活鱼。

　　武商、中百、沃尔玛、盒马鲜生等主要商超“一切行动听指挥”，对应网格，直供社区，持续不断供应团购粮油果蔬，牛奶鸡蛋等高蛋白质食品从未断供。

　　武汉这样一座千万人口级别的超大城市，每日用水量400万吨，用电470万千瓦，汽油柴油日销760吨，经过国内紧急调度和服务机制优化，疫情期间水电等日供给是需求的2倍，汽油柴油存量达到约2万吨。

　　全国人民被动员起来了。内蒙古的土豆、四川的莴笋、广东的水产、广西的螺蛳粉、新疆的苹果、海南的瓜菜……一线将士的伙食，普通市民的餐桌，常常出现从全国各地运来，以前的日常生活里没见过也想不到的食品。

　　体系、渠道、保障之外，最重要的力量是人。

　　一个党员就是一面旗帜。疫情期间，在汉的中直、省直、市直党员干部职工，奉命下沉社区，编入网格，充实社区力量。整个2月，有超过4万名党员干部下沉一线，与社区干部、基层民警、志愿者一起，成为战斗在社区的主力军。他们身兼多职，是小区的门卫、巡视员、购菜团团长、送药员、运输员、联络员……联系群众、群防群治，有求必应、即呼即到。

　　发动群众、依靠群众、联防联控。社区组织和下沉工作人员与小区居民互相支持，织密织牢了社区防控的大网。由此，10天两次排查420多万户，900万人禁足家中自我隔离两个多月——“不可能的任务”成为可能，每个人都被组织起来，成为阻隔疫情的一股力量。

　　严密的社区防控，靠的不是国家强制力量，而是运用了中国特色的制度优势和治理体系。中央—地方—基层，贯通上下的中国组织的强大动员力、组织力、执行力，把900万市民变成了900万个战士，打了一场众志成城的人民战争。一场全球公共卫生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动员，让人们感受到了眼前活生生的中国精神的洗礼。

　　2月中旬，武汉新增确诊人数逐步回落。到3月，有2000多个小区成为“无疫情小区”，各项疫情数据逐步归零。暴风眼中的武汉，逐渐走出疫情阴霾。

　　尾声

　　武汉保卫战体现的全国一盘棋，是一盘真正的大棋。这场人民战争、总体战、阻击战的大棋局，包括但又远远超出了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”。人们从这盘大棋看到党和国家的力量、制度的力量、人民的力量，亲证新型举国体制的效力。

　　武汉保卫战这盘棋，有高瞻远瞩的布局决断，有严密细致的谋划部署，有应势而为的对策行子，有行稳致远的统筹运思。

　　3月10日，习近平总书记来到他日夜牵挂的武汉：“湖北和武汉疫情防控形势发生积极向好变化，取得阶段性重要成果，初步实现了稳定局势、扭转局面的目标”，并深情赞誉武汉和武汉人民为“英雄的城市，英雄的人民”。

　　同一天，总书记为武汉复工复产、疫后重振作出部署，提出在湖北武汉最艰难的时期，要“搭把手、拉一把”。

　　4月8日，关闭了76天的离汉通道开启。武汉保卫战，既是疫情防控的保卫战，也是城市复苏的经济发展战。作为中部重镇，武汉肩负国家多项战略使命。无论是疫情防控还是经济发展，武汉离不开国家支持，国家也不能没有武汉的重振。

　　4月29日，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，研究确定支持湖北武汉经济社会发展一揽子政策；5月6日，再次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，决定继续派出联络组，推动支持湖北省经济社会发展一揽子政策落实到位。

　　5月6日，武汉召开“动员大会”，号召全市人民主动作为，快干实干，奋力夺取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双胜利。

　　世界疫情仍在蔓延，曾是风暴眼的武汉已重启向新。

　　（长江日报记者李皖 鲁珊 胡雪璇）